○秦莉萍
南津关大峡谷像一条水蛭。可能还无人这样形容过它,但是前不久一次偶然机会,无意看一个抖音视频发现的。再次细看时,愈发觉得神似。你看,细细长长的柏油马路,沿河岸延伸,掩映在一片翠绿中,驾车一直往前,赫然发现,已经无路可走,便走进南津关大峡谷景区南门了。
我从不掩饰自己对南津关大峡谷的喜爱,相比其他喀斯特地形地貌的峡谷,我更钟情于南津关大峡谷。悠长绵延的栈道盘旋在山腰不说,那间隔一定距离的瀑布,像是被大地之手特意安放的,时急时缓,时柔时刚,千姿百态。有时,我真怀疑大地是偏心的,战乱年代,据说南津关大峡谷是三峡地区唯一一条自下而上的通道,有着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”之誉,不仅如此,大文豪欧阳修被贬为夷陵县令时,沿西陵峡之上,踏遍了夷陵的古寺、奇洞、清溪、名峡,而南津关大峡谷,怎能没有他的足迹?
机缘巧合,今年二月,我被派往南津关大峡谷,几乎常驻景区。之前,一直在城区办公,时常半个月,甚至是一月之久,难得走一趟峡谷,心心念念之余,有时安排好手头工作,方能与峡谷热情拥抱。
这下可好,我被峡谷拥入怀了。
正是暑期,白天,一拨一拨的游客,一对对情侣、三五人一群、三五十人一团、穿迷彩服的、穿防晒衣的,手握平衡仪的,扛着摄影机的……哪怕顶着烈日,撑着遮阳伞,也要走进峡谷,一探峡谷风采。
从上午开始,水上世界闹翻了。单人水上自行车、双人水上自行车、多人划船、水上魔毯,漂浮在碧水上,彼此间不认识有啥关系,不小心撞上了,哈哈大笑几声,脚踏踏板,方向左转,或右转,不一会儿就拉开了距离。最疯狂的是水上魔毯,一人多长的大魔毯,漂浮在青绿的水中,随你蹦跳、或躺、或翻身,随便那种姿态,随意折腾,哪怕冰凉的水浸透衣衫,魔毯真不愧是魔毯,它依然载着你,不偏不倚,绝不会倾斜而弃你于水中。
至下午太阳西下时,水上世界依然一片欢腾。但照射在水面上的残阳显然没了炙热的力度,波光粼粼晃动时,迷了眼,猜疑置身何处。此刻,河水仿若突然也变得冰凉。
阳光隐去时,空气中的热气也一同隐去,一阵阵微风扑面而来,风是凉的。而此刻,小镇热浪滚滚,白天身如烤火炉旁,即使天黑了,夜幕降临,有风,风却是热风,热风拂过每一寸肌肤,每个人汗如雨下。
晚上,突然看见河边的丛林中,萤火虫星星点点闪着光。凉风习习。我屏住呼吸,生怕一点响动惊扰了它们。掏出手机,本想抓拍,可我立定在原地,等了好久,那微弱的光再未闪烁。原来,有些景,只能留在记忆里回味。
回过神,盯着黑黢黢的夜色,突然间心生害怕了,移动脚步走向宿舍楼。每层楼窗户亮出的灯光,点缀了山林漆黑的夜。没错,灯光是夜的眼。这眼,在峡谷里分外明亮。就在刚才,独坐在河边栅栏旁,对岸的山林中,传来一声响,像是什么东西攀援树枝不小心坠落的声音,我仔细听,什么也看不见。难道是山上的猴子?
一轮圆月挂在山头,半遮半掩。河道旁垂柳树影婆娑。我沿着河道栅栏,什么也不想,只是安静地走走。白天的忙碌,此刻,一个人静下来,才得以释放。生活,原本未知。明亮无疑的坦途,也有绞尽脑汁的痛。可是,一觉醒来,天亮了,不灭的希望依然得淡然行走。
一只萤火虫从眼前飞过,我伸手,居然稳当落在手心里。摊开掌心,萤火虫尾部忽闪着微弱的亮光,挣扎了几下,划过一个小圈,然后飞走了。
夜如水,静,且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