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一个文化人,拜谒公安“三袁”故里,一直让我心驰神往。在鲜花盛开的五月,宜昌果园文学读书社第二次前去拜谒,其心虔诚之极,可赞可叹矣。胡佑祥社长是荆州公安县人,他的乡情之长胜似浩浩长江,他的乡情之深深过沉沉柳浪之湖。
公安县古称孱陵县,始建于周秦之际。三国时,刘备领荆州牧,立营油江口,“以左公之所安,故号曰‘公安’”(《水经注》)。古老的公安县,浩浩百万之众生息,洋洋两千沃野绵延。汽车奔驰在高速公路上,朝阳映照着丰饶的江汉平原,绿色的长江在眼前滚滚东去,万顷良田在身边晶莹璀璨。金色的油莱正在收获;嫩绿的秧苗正在茁壮;成片的柑橘小花在飘着清香,我们的阵阵歌声融入了荆楚大地的交响曲……
地灵人杰。一代文学宗师公安“三袁”:即袁宗道、袁宏道、袁中道兄弟,是晚明文坛反复古运动的文学家、理论家。正如我读华师中文系时黄清泉老师所教导的,“他们的理论与创作,是楚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;他们所代表的公安派,是一个为时代所贡献的文学流派。他们的求索意识,创新精神,他们的优秀文化遗产,仍然值得我们借鉴。”黄老师还说:“三袁的历史功绩,在于对复古派的冲击。明代正统诗文,大半钻进复古模拟的胡同。”即“文必秦汉,诗必盛唐。”袁宏道是公安派的中坚人物,他提出“独抒性灵、不拘格套”的“性灵说”,成为公安派的理论旗帜和精神支柱。这种审美理想是一种求真求新的创造精神;同时,也表现出一种审美情趣。但这毕竟是特定时代的产物,自有其局限性。其弊在“俚”,在“率易”,欠含蓄。而当今诗文尤贵于思想与艺术之深邃和含蓄,凸显出清新流丽。袁中郎短短人生(1568一1610),之所以长久地影响着后来人,不仅因为他是一位敢于直言、痛心国是的热血男儿;而且是一位痴情山水的风流才子。他一生以文章名世,捧读《袁中郎集》,其“文章言语,俱妙天下……稗官小说,皆成至文。”(雷思霈《公安县志序》)。
在公安三袁故里,有两处地方是引人瞩目的。一是“柳浪湖”遗址;二是“袁宗道袁中道墓园”和“袁宏道墓”。万历二十九年(1600年)中郎和小修扶伯修老大柩回到公安,已是六年之后,不久祖母又逝世。也许是怕触景生情,中郎回乡后,没有居住在从前的石浦河边,而是在城南斗湖边买了一片300亩的荒芜洼地,四面筑起围堤,堤旁种上近万株柳树,堤内高处是田,低处是水,广种莲藕,其中还挖了一个放生池;又在一处高地筑了一个台子,在台子上建了栋住房,住房附近又建了栋客房。他把这个地方,取名为“柳浪湖”,他自己的居室取名“柳浪馆”。没过一二年,湖畔绿柳垂荫,碧波荡漾,荷莲飘香,柳浪馆的朱栏画梁隐掩在垂柳碧波中。后来,这里的“柳浪含烟”成了公安八景之一。中郎在这柳浪湖畔,住了整整六年。早起看水光绿畴;晚则读书赋诗……遗憾的是,当年那值得留念的“南平社”(由他们发起、成立的一个文社),现在已不复存在了。更可惜的是,到了清末,柳浪湖渐渐荒芜了。如今,柳浪湖的柳,柳浪湖的浪,更不知到哪儿去了。江山留胜迹,在继承和弘扬公安三袁文化遗产的今天,修复这处历史遗址,似应提到议事日程上了。
我们一行怀着虔诚和崇敬的心情,来到孟家溪镇三袁村的袁宗道和袁中道的墓冢,久久地伫立在墓园的牌坊前,仰望那“袁宗道袁中道墓园”几个大字,经荆州三袁协会王会长指点,从侧门进入园内,在一块铺着石块的平地上,两座坟冢屹立眼前,我们肃立,三鞠躬、献花与祭酒,又在胡社长带领下,缓步环绕陵墓两周,并诵读袁宏道的《古荆篇》。那两座坟冢,用青石围住,顶上青草茂盛,周围青松翠柏蓊郁,护佑着两兄弟的伟岸身躯与崇高心灵,那青青绿草荡漾着他们独抒性灵的文脉……
下午,我们冒着炎热前去章庄镇天官村,又祭拜了“袁宏道之墓”。王会长在墓前吟诵了自己在纪念袁宏道455年诞辰所写的祭文,声情并茂,铿锵有力:“胸藏锦绣,笔藴华章”“独抒性灵,旌旗高张……贯世英才,百代流芳。”……
据介绍,墓地是袁宏道生前的意愿。前临一汪碧绿的湖水,名叫袁家垱湖,兴许是他梦中的“柳浪湖”;背倚一望无际的田地。放眼四周,视野极其开阔,好似留下了他“独抒性灵,不拘格套”的广阔空间,寄托着袁宏道思乡、恋土之深情。